若是因為知道以後會艱苦，就讓她放棄現在，她做不到。沒有看到最後，誰能篤定結局定然會如何？而且，這是她和顧行川的事情，授衣不過是個愚鈍的暗衛，她何必去為難。

“別跪了，回屋子去休息吧。”夏棲梧回屋子，背後卻是很輕的一聲膝蓋觸地的聲音。

“主子，以後六皇子的命令，屬下都當做沒有聽見。”夏棲梧驚訝回頭，而授衣的背後，顧行川慢慢走過來，顯然是把授衣剛剛的話都聽了進去，卻腳步不停的走到夏棲梧身邊，把她的手拿起，捏在手中。

夏棲梧拽了拽他的袖子，“我當著你的面策反了你的手下。”

聽著夏棲梧的話，顧行川往下看了一眼，輕描淡寫，“他什麽時候是我的手下了？早就說過，我不會用他來得知你的事情，他也從來就無需聽命於我。”聽著顧行川的話，下面跪著的授衣脊背一僵，頭越發低下。

他沒想到，起初顧行川那句話竟不是和夏棲梧說說而已，竟是真的把他完全交給了夏棲梧做個保護她的暗衛。那他起初那些自以為是的，把夏棲梧近況傳給顧行川的行為，豈不是……自作聰明。

果然，顧行川的視線略微在下面定格了一瞬，“自作聰明……他還不如你身邊跟著的那個丫鬟機敏，不喜歡，我就替你換一個好了。”

“不必。”雖然有讓授衣離開之意，可是夏棲梧沒想過換一個暗衛。看了看下面的人，夏棲梧略微頭疼的支著額頭，腦子裏卻忽然想到授衣剛剛的話，游移的眼神略微停滯了一下，而後點頭，“還是他吧，不必換了，我一向不喜歡陌生人跟在身邊。”

不過是一個暗衛，顧行川來找夏棲梧自然不是因為這件小事。

揮手讓人下去，顧行川找了椅子坐下，而後直接開口對夏棲梧道，“南蠻休戰，可卻還沒有退去，隨時可能卷土重來，並不像朝中期許的那樣是被打怕打退了。可眼下最要緊的還不是南蠻子，而是因為打仗，那些背井離鄉的難民。”

顧行川頓了頓，而後一口氣說了下去，“邊陲之地，卻還是有不少小城，關鍵是有人逃難，就有聞風喪膽的人跟著一起攜家帶口往皇城擠。就像滾雪團一般，原本不算起眼的難民越滾越大，最後集聚在城外的時候，差不多已經有三四千人之多。這也就罷了，秋末原本要收的稻米，結果被一場大澇淹了，死傷無數。”

大澇之後，城外的浮土泥巴都蓋不過來的屍體，不少難民暴屍荒野，如果站在城墻往下看，城內是一片歌舞升平繁華盛景，城外卻是人間地獄，日日哭嚎。

這件事情，夏棲梧早在七皇子和許衡的口中得知，卻不如顧行川說的這麽細致。聽著城外大澇過後是暴曬，大量屍體不能及時掩埋，夏棲梧下意識的感覺後背一涼，四個字控制不住的突入她的腦海——恐有疫病！

這般前兆，都是瘟疫之類疫病蔓延的開端，如果真的爆發了疫病，恐怕不過四五日城外的人就會開始病，不過百日，如果得不到抑制，恐怕這裏就會是一片死域。

“這些難民不能放入城中。”

顧行川很輕的說出一個事實。城門不能開，這些難民太多，就算放進來也不知道該如何安置。這是一個問題，最關鍵的就算無法管理，他們都餓狠了，一進城，恐怕就是一陣搶掠。如何讓一個饑腸轆轆的人不去吃幾乎擺在面前的食物？有心之人恐怕也會乘機混入難民之中起引導作用。可若是不放進來，那他們就只能在城中看著城外的的絕望而死？

“皇上作何打算？”總歸不過是皇帝一念之差，夏棲梧有些緊張，卻見著顧行川搖了搖頭，而後擡頭看向正殿的方向，“如今，不止一雙眼睛盯著這件事情，卻無一人敢站出來，今日四皇子和七皇子都入了宮，太子也在宣政殿外候著，恐怕就是為了這件事。”

“皇上現在何在？”夏棲梧的確是有些想法，而顧行川朝著禦書房的方向指了指，“你若是想去，可以讓宮裏的宮女引路。”

夏棲梧看著顧行川，觸及的卻是他也有些凝沈的臉色。都清楚，城外的人，到底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就這麽死了，可又有什麽辦法呢？

對著宮女點了點頭，夏棲梧到底是想去看看，坐著轎子，夏棲梧一路的思酌卻被禦書房外被攔下的人打斷。

“為什麽不讓我進去？父皇不能聽他們的話，必須開城門，放那些難民進城！”

“公主，皇上說了，不見您。”

“只一次，父皇仁慈，不可能真的不管那些百姓的死活……”一身繁覆宮裝的女子被攔在禦書房外，夏棲梧聽著那些對話，目光直女子身上掠過。

是公主？只不過，皇室的皇子算不算多，可是有封號沒封號的公主卻是一抓一大把。本來皇子也能有這個數量，可是公主是撐到生下來就安全了，皇子卻是生下來了不如死了重新投胎的輕松。

如此想著，夏棲梧走到這位公主身邊，略一行禮，就轉向了寧公公，“寧公公，我現在可否能進去見皇上？”

“皇上特意吩咐過，若是棲梧郡主和七皇子，直接入內就是。”寧公公對著那位公主是一臉堅定無奈，而轉向夏棲梧的時候，卻是和藹一笑。

或許是被這種落差感驚到，旁邊立著的女子一把抓住了夏棲梧的袖子，“你就是六皇子未來的正妃？”“是。”夏棲梧笑著應聲，這個稱呼倒是新奇，而寧公公的話卻讓她的驚奇變為驚異。

“飛鳶公主，皇上都說了是不會見您的，您呀，就快回府去吧。”說著，寧公公把顧飛鳶和夏棲梧隔開，很輕卻無奈的吐出一句話，“六皇子可還在裏邊，公主剛剛喊了好一會兒了，皇上也沒有應聲，再喊皇上也是不會見您的。”

“為什麽不見我？”顧飛鳶臉上浮現出一抹不知道是驚還是怒的表情，咬著牙抿出一絲委屈的看著夏棲梧，“你能進去是不是？棲梧……郡主，城外那麽多難民，已經餓了七日了，如果再不開城門，他們就真的要活活餓死在城外了！”

顧飛鳶無法說，她昨日聽著她皇兄說：若是實在無法，疫病若是真的發了，必須在城墻上開弓射殺那些難民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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